闽南的元宵夜蘸了蜜

日期:2025-02-21 来源:集美报 浏览:2 评论:0
  ●叶森岚
●叶森岚  闽南的元宵夜是蘸了蜜的。烟花在墨蓝的天幕上洇开时,像是谁打翻了灶王奶奶的糖罐子,碎金般的星子裹着蜜意,簌簌地往人间坠。长街上的灯笼们却矜持些,葫芦莲花灯擎着浑圆的腰身,六角宫灯垂着流苏耳坠,狮子绣球灯在夜风里抖擞金鬃,倒像是赴宴的仙子们提着裙裾,将人间烟火裁成了诗行。游人的影子被揉碎了,又拼成新的光斑,在长街中流转。  我攥着孩子温软的小手徜徉在灯河里,忽觉掌心沁出一层薄汗。30年前的月光大约也这般流过父亲的掌纹,那时他正蹲在柴房门口,就着煤油灯的光晕为我扎荷花灯。荷花灯的底座是用稻草搓成的麻花股盘绕而成,荷花花瓣的材料则是玉米外层的苞叶。晒干的玉米苞叶在胭脂红里浸得透亮,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色,父亲粗砺的拇指与食指捏着叶尖轻轻一捻,那些枯槁的植物经络便活过来,化作花灯上片片颤动的荷花瓣,每一片都呈现不一样的形态。  元宵节的夜像口倒扣的陶瓮,墨色稠得化不开,滚过房顶的月亮像块新磨的银镜,照亮了乡村夜色。我们擎着萝卜灯、柚子灯在巷陌间游荡,烛芯在风里瑟缩成豆粒,倒映在青石板上像一枚枚萤火虫。王生家新漆的院门贴着双喜,我们一窝蜂涌进去讨糖,主人抓来的花生酥糖还沾着灶台的烟火气,塞进嘴里能甜得人打战。烛光映照出主人的热情,把我们的脸都烤红了,烘出汗来。  村庄里的游神巡境队伍如同一条火龙,穿街过巷,游走之处锣鼓喧天、鞭炮齐鸣,洋溢着喜庆祥瑞的气氛。我们紧跟在队伍后面,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花灯里的蜡烛,生怕它被风吹灭或者倾倒。记得有一年,胖虎的爸妈做生意回家,从城里给他带来一盏罕见的兔儿灯,那灯座下装着四个车轱辘,能在地上“咯噔咯噔”地跑动,兔眼睛又圆又亮,仿佛忽闪忽闪地眨着,十分可爱。胖虎用绳子牵着那盏会跑的兔儿灯,别提多神气了,我们眼巴巴地跟着他,他却舍不得让我们摸一下。谁知人潮一涌,兔儿圆鼓鼓的肚皮就燎出了个窟窿。他咧着嘴要哭,鼻涕泡还没冒出来,周遭却已笑作一团:“烧灯好哇,添丁又添福!”在闽南话中,“灯”与“丁”谐音,灯烧了寓意着“添丁”,是值得庆贺的喜事。这样的小插曲在元宵夜时有发生,孩子们手中的灯笼每年总会不小心烧掉几盏,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。胖虎很快抹干了眼泪,拉着忽明忽暗的兔儿灯继续在人群中穿梭嬉闹。  胖虎家那一年是否真的“添丁”,我已经记不清了,但父亲为我扎的荷花灯却历历在目。他盘腿坐在稻草堆里,麻花股的灯座在他膝头渐次成形。数十片荷花瓣被图钉固定在底座上,最妙的当数花心那截蜡烛,红艳艳的像新嫁娘抿过的口脂,风一过,荷花瓣便簌簌地颤,抖落满室流金。光晕晃着深浅涟漪漫过父亲高大的背影,在柴房的土墙上洇出个暖烘烘的茧,多年后我读到“慈母手中线”,眼前晃动的却是灯影里的父亲。  如今,我定居在南安这座小城,正月十五的夜晚,霓虹给楼宇描了金边,花市灯如昼,长街流光溢彩。孩子指着电子莲花灯惊呼,那灯会唱会转,瓣尖还缀着七彩LED。我仰头望月,三十载光阴在云翳间穿梭,那些年的烛泪凝成琥珀,父亲手作的那盏荷花灯在记忆深处开着,瓣上胭脂红淡了又浓,像心头一粒朱砂痣。  (来源:集美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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