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咸蛋香

日期:2025-03-24 来源:集美报 浏览:0 评论:0
  ●于源浩
●于源浩  惊蛰过后,河边的杨柳便似得了信儿,一蓬蓬绿雾在枝头胀开。母亲总在这时挽起袖子,从灶间搬出那只粗陶坛。坛子素日里养在阴凉处,肚腹浑圆,釉色温润,像是专为腌咸蛋备下的。  选蛋要挑青壳的。清明前的鸭子吃足了鱼虾螺蛳,蛋壳泛着幽幽的青,对着日头照,影影绰绰能见蛋黄沉甸甸悬着。母亲洗净手,将鸭蛋浸在井水里,水面上浮起细碎的银泡,蛋壳上苔痕般的纹路便渐渐舒展。这活计要耐心,得用丝瓜络轻轻擦,生怕碰碎了那层薄脆的壳。  黄泥是去年晒的。父亲早早在晒谷场上夯了三尺厚的泥,经霜打雪浸,春日里碾碎了竟泛着赭红。母亲调泥时总要加半盏陈年高粱酒,酒香混着泥土腥气,倒酿出些奇异的芬芳。盐粒得是粗盐,在石臼里捣成细砂,掺进泥里簌簌作响。我常蹲在灶台边看母亲搅泥,木勺在陶盆里画圈,泥浆渐稠如蜜。  裹蛋是极讲究的。泥要裹得匀,不能漏出半点蛋壳,又不能太厚闷住了气。母亲的手指在泥浆里翻飞,鸭蛋便成了裹着“糖衣”的“元宵”。码进坛里时,每层垫着晒干的稻草,说是能让咸味“走得慢些”。坛口用油纸封严,再用麻绳扎紧,倒像是把整个春天都封存起来。  等槐花谢了,坛子里便有了动静。某日晨起,忽闻得咸香沁骨,原是母亲在启坛。腌透的鸭蛋裹着干裂的泥壳,轻轻一磕,青白的蛋壳露出来,竟比原先更润泽三分。煮蛋要冷水下锅,火不能急,待水沸了再添勺井水镇着。这般煮出的咸蛋,蛋白如凝脂,蛋黄汪着油,用筷子头轻轻一戳,红油便汩汩地漫出来。  最妙是就着新麦粥。青瓷碟里卧着对半切的咸蛋,蛋黄红艳似落日,蛋白泛着淡淡的茶色,像极了运河夕照——水波漾着金,岸柳染着赭。用竹筷尖挑一点蛋黄送进粥里,金红的油花儿在粥面上绽开,咸香裹着米香往鼻子里钻。这时候连檐下的麻雀都不叫了,只听得见吸溜粥水的声音。  也有别样吃法。母亲取来蒸豆腐。嫩豆腐划成块,每块顶上缀着蛋黄,上笼蒸得颤巍巍的。起锅时撒一把青蒜末,黄白青三色相映,咸鲜里透着清甜。  前日收到老家寄来的包裹。拆开层层草纸,六枚咸蛋卧在里面,蛋壳上还沾着星点黄泥。煮一枚佐茶,红油渗进白瓷碟的冰纹里,竟像是把河里的春水也带来了。窗外的玉兰开得正好,忽然记起母亲的话:腌蛋如酿酒,日子愈久,味道愈醇。  原来有些咸香,是要用年月来酿的。  (来源:集美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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