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岁华侨祖孙五代再回漳浦谒祖恳亲——
76载家国守望六棵桂花树续写百年“根”脉

陈壬水在漳浦县委机关旧址听小讲解员讲解革命光辉历程

陈壬水和马坪小学学生一起种下桂花树
3月26日,漳浦县马坪镇后康村比往常热闹些,一群特殊的亲人回家了。99岁的印尼华侨陈壬水颤抖着指尖,划过青石“根”碑的沟壑,碑上斑驳的裂痕与他的掌纹严丝合缝——这是跨越39载的时光对话。在他身后,30位家族成员从印尼、澳大利亚、日本、香港星夜兼程而来,用五代人的足迹续写百年家国传奇。
“阿祖,这就是您说的‘根’吗?”4岁曾孙用稚嫩的漳浦腔闽南语发问,让陈壬水眼角的皱纹漾出笑意。这个瞬间,距离他1948年背井离乡已过去76载,距1985年他亲手立下“根”字石碑已39年。
“我们都再挺一年,等明年百岁之时,再相约一起回思亲楼,一起回乡恳亲谒祖。”陈壬水与香港堂弟陈贯珩在祖宅思亲楼前立下“百岁之约”——两位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相扣,眼里闪着泪光,身后五代子孙的镜头定格下这场世纪重逢,相机快门声里,南洋风雨与闽南乡音完成跨时空交响。
得知老人归乡,漳浦县委县政府赠予陈壬水《丹心映梓》书法作品,对陈壬水爱国爱乡情怀表示肯定和感谢;马坪镇政府赠予陈壬水、陈贯珩剪纸作品《百福图》,祝福老先生健康长寿。
在《丹心映梓》书法卷轴前,老人如数家珍地展开记忆:1947年龙溪师范学校毕业的他,曾在马坪小学的旧校舍培育桃李;上世纪80年代捐建的卫生院至今惠泽乡邻;那条蜿蜒的“思亲路”上,每一块石板都刻着游子心迹。
陈壬水与家人来到马坪小学,他思绪万千,这里承载着他美好的青春回忆,他高兴地和学校的师生合影留念,并勉励小朋友们要好好学习,将来报效祖国;紧接着,陈壬水一行参观了中共漳浦县委机关旧址。在革命旧址前,当4名红领巾讲解员在县委旧址讲述革命往事时,陈壬水突然起身鼓掌,脱口而出:“讲得好,讲得真好!这就是我们的根魂!”
“阿祖,您种的树会开花吗?”清脆稚嫩的漳浦腔闽南语在校园的操场上响起,拉开了这动人场景的序幕。老人执意亲手培土,带着子孙后代种下六株桂花树。“当年立‘根’碑,如今栽‘根’树。”他摩挲着重孙的小手解释:“六六大顺,等你们长大了,要带第六代回来看看。”泥土沾上衣服袖口,却让在场者想起39年前——正是这双手,在祠堂边竖起镌刻乡愁的“根”字石碑。
陈壬水于1927年出生在马坪镇后康村顶社的一个华侨家庭。他的祖父在清朝时期便已远赴印尼,父母也都在印尼雅加达经商。陈壬水出生后,父母选择让他在家乡接受教育。1947年,陈壬水自龙溪师范学校毕业后,在绥安中心小学和马坪中心小学各任教一学期。1948年10月,他随父母亲一同前往印尼定居。抵达印尼后,陈壬水一开始在华文中小学担任教师,此后转行。
陈壬水来到五金厂当学徒,凭着坚韧不拔的精神和敏锐的商业头脑,陈壬水先后创立了五金厂、压钢厂、建筑材料厂以及注塑厂等多家企业,成为侨居地知名的华侨企业家。但这位世纪老人的人生如同南洋橡树,根系始终深扎闽南红土地。家族相册里珍藏着1983年他捐建马坪中心小学的黑白照片,与如今多媒体教室里的笑脸形成时空对话。女儿陈韻情抚摸父亲捐建的思亲桥栏杆:“小时候不懂爸爸为什么总汇钱修路,现在带着孙辈回来才明白,这就是传家宝。”
相关捐赠记录显示,这位老人70载如一日反哺桑梓。多年来,他多次跨越重洋回到家乡,铺路造桥、兴建教学楼和卫生院,甚至在家乡办厂兴业。据不完全统计,70多年来,他为家乡建设公益事业累计捐款超过300万元。但最珍贵的遗产,或许是家族内部那条不成文的家规——五代人坚持用漳浦腔闽南语对话,让4岁幼童也能唱出“天乌乌,要落雨”的童谣。
陈壬水还要再走一遍思亲路。99岁的步履蹒跚却坚定,30人的队伍绵延百米,恰似一条流动的血脉图腾。镇干部指着祠堂边遒劲的“根”字碑说:“这已不是一块石头,而是活着的精神地标。”当阳光掠过六株新栽的桂花树,老人对身后的儿孙们说:“子孙后代要记住自己的家乡,也要常回家看看。”
⊙林惠卿林智贤文/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