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曾维晨
●曾维晨 母亲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盆菊花,怪香的。 我印象中家里好像没有养过其他的花,唯有一盆滴水观音孤零零地在院子的角落里,那新生嫩叶褪掉的褶皱外衣就像成熟的玉米皮,只不过质地更轻,薄如蝉翼,是飘落的。秋天的清晨,叶子上总滚动着晶莹的露珠,顺着明晰的脉络“滴答”“滴答”,不一会儿它的周围便都湿润了。“咱家不适合养花!”父亲说。的确,那时我家“寸土寸金”,三口人挤在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西厢房里,院子里还围了一个鸡舍,其余地方是父亲的商店和库房。 商店货品齐全,往来的顾客络绎不绝,院子里也常常堆满了各种货物。一箱箱烟、一箱箱酒,你方唱罢我登场,即使这样也只能给家人留出一条羊肠小道。秋天时,南方甜菜充足、白糖价格较低,父亲便会囤积很多白糖准备过年时出售,于是一袋袋白糖便在此时堆得直冲房顶。余下的白糖则把那盆滴水观音团团围住,让这盆花显得非常多余。 母亲新买的这几盆菊花先被安置在了商店东边的阳台上。两盆淡黄色的菊花花瓣层层聚集在金色的花蕊周围,最外层细长而弯曲,能最先感知到风的律动;白菊花的花蕊也是淡黄色的,那一点点黄给冰清玉洁的花瓣增添了几分温暖;紫色的菊花开得有些凌乱,就像是爱情中我行我素的恋人一样满是天真和浪漫。它们的香味也各不同,白色的较为淡雅,紫色的较为浓烈,就连两盆黄色的菊花也有不同,一盆稍香甜、一盆略温馨,微风吹过花香会被送到很远很远。每当外面的土路驶过了几辆车或者刮了大风,那几盆菊花便灰头土脸。为此,母亲专门买了一个小喷壶为它们洗脸梳妆。 新顾客也会循着花香来到我家,他们在打酱油的间隙、排队等待的空闲会仔细观察那几盆菊花,走到跟前去闻一闻,赞扬几句。有了菊花的点缀,这间简陋的商店更富有人间烟火味。 怀着丰收的喜悦,人们的钱包鼓了,也会舍得在秋天犒赏自己。父亲干脆在店里的空啤酒箱上搭了一块木板,一家人就坐在周围的“工字形”矮凳上吃饭。那时虽然清贫却其乐融融,父亲的晚饭常常要被往来的顾客打断十多次,有时父亲会让顾客自己拿货,让我去找零,于是简单的加减法我在学前班时就会了。 买货的人多了,给我家送菜的人也多了。某天傍晚,邻居赵大爷喝完酒,手里拎着黑色的袋子走过我家,他路过时闻到了菊花的香味似乎想起了什么,便把黑色塑料袋放在我家的柜台上,“菊花有了,还差点意思,我拿回来两只螃蟹给你家一只。”父亲和母亲连连摆手,我站在旁边干瞪眼。“这东西也不能多吃,尝尝就行,想多要我也没有。”赵大爷又买了几瓶啤酒,哼着小曲儿离开了。 晚饭时,母亲给我盛了一小碗饭,把细嫩的螃蟹肉一点一点地剔出来,那是我第一次吃螃蟹,后来书读多了,才知道文人墨客总是喜欢在秋天赏菊、品蟹、对饮,或许我最应该感谢那几盆盛放的菊花,让我吃到人生中的第一只螃蟹。 后来那几盆菊花都招了蜜虫,父亲竟然很上心,看见爱花的邻居便请求支招,最后不得已送给专业的养花人。尽管那几盆菊花只在我家待到了冬天,但后来每到秋天,闻到那缕缕熟悉的菊花香便会在我的脑海里勾起暖暖的回忆。 (来源:集美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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