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长的两节课
——记录一次“送教上门”
☉本报记者苏水梅
三位老师、两节课、一名残疾学生,课堂就在芗城区芝山街道林内村一间简陋的民居里。
1月16日上午9时50分,庄琳、许建昕、苏艺红和记者相约在林内村村口会合。庄琳是芗城蓝天学校的校长;临近退休的许建昕和“80后”苏艺红是漳州市芗城实验中学的老师,他们俩有另外一个身份——蓝天学校特聘老师。虽然平时的工作都很忙,但几位老师还是数年如一日,坚持每周为重度残疾学生送教上门。
约好了上午10时上门,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。许建昕猜测,孩子的爷爷可能是出去买菜了。送教两年多来,几位老师对这个家庭的情况已十分了解。苏艺红则快走几步,到窗口轻轻地喊:“柯柯——你们在吗?”苏艺红口中的“柯柯”就是今天的授课对象。她是一名脑瘫患者,今年已经20岁了。
这是一处租住的民房,阳光照在门口的空地上。柯柯的弟弟患有孤独症,爷爷担心孩子到处乱跑,出门时都要锁起大门。“柯柯只上过两年小学,我们后来通过走访才把她纳入送教对象的。”庄琳告诉记者。说话间,一个脑袋在窗口探了探,那是柯柯的弟弟。
不一会儿,孩子的爷爷骑着电动自行车回来了,时间已经来到10时11分。柯柯在家,穿着单薄的上衣和黑色的裙子,手里拿着手机,眼睛都没有抬起来。庄琳见她脚上没有穿袜子,赶紧上前先为她披上外套。苏艺红搬了一张小凳子,坐在柯柯的身边。
“我们接着上次的课,继续来学语文好不好?你把手机放到桌子上,老师等你好不好?”苏艺红的语气很亲切,柯柯缓慢地放下了手机。
“你看,我们今天学的是快递单。”苏艺红用笔指着课本,一字一句地讲解。“这是寄——包——什么?”一个简单的“裹”字,难倒了柯柯,苏艺红用拼音拼读的方式不时提醒。大约两分钟后,柯柯准确地回答出了“裹”。
“饺子我不想吃。”……在苏艺红讲解时,柯柯会时不时地蹦出几句与课本无关的话。每到这个时候,苏艺红总会耐心地听她讲完。
“课堂”里还有另一名“学生”——柯柯的弟弟。他坐在门框处,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子,很有节奏地晃动着,显得很安静。
许建昕当天没有安排课程,便当起了家访老师,同柯柯的爷爷移步到另外一个房间聊了起来。“孩子脑瘫一发作,突然就‘邦’的一声倒在地板上,手脚抽搐。”老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怜惜与无奈,“开过颅,实在没办法送到学校。”
课上到一半,又有状况发生了。“我喜欢红色的裙子,奶奶没收了!”柯柯突然着急起来。
苏艺红放下课本,亲切地和柯柯交流:“天气很冷,所以先不穿裙子。”她一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柯柯的手臂,一边引导她,“天这么冷,你换一条裤子再接着上课好不好。”
“裤子、袜子……”柯柯缓缓地走进里屋。出来时,她腿上已经套上了长筒袜。苏艺红鼓励她,你可以把头发重新梳一下吗?慢慢来,老师可以等你。
一节课45分钟,一个上午两节课。相比学校的课堂,这90分钟显得特别漫长,每一个字,都像是柯柯面前的“大山”。一段不长的文本,苏艺红翻来覆去地讲。课程结束时,柯柯又多认识了几个字。
临近中午12时,课程结束了。也许是感觉到老师要离开了,柯柯又沉默了,连桌上的书本都不愿意收拾。经过一番“拉锯”之后,苏艺红和柯柯一起把书本装进手提袋里,一人拎着手提袋的一个“耳朵”,像做游戏一般,把书本“运”到房间里并挂了起来。
忙完之后,爷爷和柯柯送老师离开。院子里,两只小花狗正在晒太阳。“你们的狗狗起名字了吗?”苏艺红问起柯柯。“有,大的叫‘锅锅’,小的叫‘波波’。”
正午的阳光照在柯柯脸上,她笑了起来,仿佛学校里的女学生一样。
(文中柯柯为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