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在泥土上写诗

日期:2025-01-23 来源:集美报 浏览:2 评论:0
  ●刘太义
●刘太义  从一定意义上说,父亲是一个诗人,虽然他不认识多少字。  那时,他赶着他的老牛,用犁耙把土地耕作成一张平整的宣纸。在岁月的哲思里布局谋篇,把一颗颗浸着农谚的种子嵌进土地的垄格里,那是他精挑细选的文字。  这些沉默不语的种子被放置于木耧,在他有节奏地摇动下,随着老牛拉动划出的“诗行”,排着整齐的队伍,在地垄格里找准了自己的位置。它们在父亲的精心排列组合下,意境优美,寓意深刻。在这片土地铺成的“稿纸”上,排列成一部亘古不变的劳动与丰收的诗集,见证了父亲的脊背慢慢变成了土地颜色的过程。  父亲往往在纵横的阡陌上,对着这张属于他的“稿纸”,虔诚地矮成一颗种子的高度。当他与土地亲密的时候,他把最真的心语写进了种子轰鸣的炸响里,而土地把他的“作品”用绿色装饰起来。  父亲本来是一个沉默的人,可一旦和土地在一起,他们就有聊不尽的话题,土地是他的知心人。父亲本来是一个矜持的人,可一旦走进那陷着他脚丫子的泥巴茬子里,他似乎就可以放浪形骸起来,土地是他的倾诉者。他们是一对恋人,他和土地的默契,容不得别人插言拌语。  这片肥得冒着油的土地,父亲一走进它,“创作”的灵感就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。那些如字的种子也等待着一场生命的悸动。他让每一粒种子都恰到好处地找到安居之所,他让每一棵禾苗都恰如其分地拆解关于粮食的词语。这片安放了种子的土地,是父亲的“腹稿”。  父亲爬着那些阡陌纵横的土地格子,用汗水和大地的乳汁交融,绿色的、壮实的、豪迈的语言被父亲写在这张“稿纸”上。他呼喊着劳动号子,和他的老牛耕耘出与生命、尘世、自然相关的情节。他和他的老牛似乎一辈子都在为这部“作品”而活。  老牛是父亲的“笔杆子”,父亲“驾驾”两声,老牛就按惯常的思维笔直地“笔耕不辍”;父亲“咿咿”两声,老牛就知道需要向右调整一下笔尖;父亲“喔喔”两声,老牛就知道笔锋又走偏了,需要向左调整一点儿;父亲一声长长的“吁——”,老牛知道,这是要分行分段了,它也好在这片“稿纸”的留白处反刍一下写过的“草稿”。父亲的皮鞭落在老牛身上,从来都是轻柔的,像挠痒痒一样惬意。  父亲用锄头架构、起草,删繁就简,父亲的墨水是大地的血液——黄河水。他用它们来润色那些绿色的诗句。  渐渐地,父亲的“作品”在汗珠子里、在烈日下、在雨露中成熟起来,在土地的滋养下丰硕起来。他视他的“作品”一如他的儿子,他又用他的“作品”来喂养他的儿子。父亲写在泥土上的“诗句”是带有阳光味道的,阳光是那些青春身体里的筋骨。  慢慢地,当我成为一个父亲的时候,我早已抛却了父亲的犁耙和老牛。当我开始思谋自己的诗篇的时候,我用现代化的机械代替了木耧、锄头和犁耙们。但是,我知道,父亲作品里所包含的真谛,已然成为我诗句里不可或缺的东西,父亲留给我的那些“诗篇”里的精华,将投注到我的新诗里去。  (来源:集美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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